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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原文, 轉載自講義電子報

蔣勳,生於西安、長於台灣。文化大學史學系、藝術研究所畢業。
曾負笈法國巴黎大學藝術研究所。
先後執教於文化、輔仁大學及擔任東海大學美術系系主任。
著有小說、散文、藝術史、美學論述作品數十種,並多次舉辦畫展。
近年專事兩岸美學教育的推廣。

●李郁淳採訪

Q: 在散文家、小說家、詩人、畫家等眾多身分中,最喜歡哪一個?

A: 我常跟學生說,在成為真正的畫家或作家之前,要先讓自己成為完整的人,
而不是去在意身分,所以我並不會刻意比較。

作家和畫家各有不同的快樂,我在作畫的時候不太用腦,反而是回復本能,
例如在比自己身體還大的畫布上作畫時,就像用身體去撞擊畫布。

而寫作是思維的創作,相對而言比較苦,在小說、散文、詩等眾多文體裏,
我喜歡寫詩那種流浪的感覺,因為工具簡單,
只要一枝筆、一張紙,隨處都可寫。

散文是我修行的方法,開始寫作前我會泡杯茶、打坐,讓自己安靜地去看周遭環境;
小說則能揭露我性格中比較黑暗的角落,所以我的小說風格多是超現實的。
這種多重角色的扮演看來像是分裂,卻也反應每個人都非單純的個體,
而我藉著這種方式達到平衡。

Q: 張曉風曾形容你是「台北風流人物」,對此你的看法?

A:「風流」兩字端看人如何定義。六朝時候的王羲之、竹林七賢等,時人稱為「江左風流人物」,
他們喝酒、寫詩、遊山玩水,不做官、逃避政治,共同的特色就是熱愛生命遠超過藝術,
真實地活出自己,堅持這種生命態度。

如果從這個定義來看,我算抱著相同想法,因為我從不立志要當畫家、詩人或作家,
我在意的是生命本身。就像寫詩對我而言,是把生命當柴火燃燒,剩下的灰燼就是詩,
我反而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了。

青少年時期據說很叛逆,因此改變了你一生的路途,談談你的青春期?

我高中時很喜歡讀書,讀的不是教科書而是文學經典,它們為我打開了一扇窗,
使我找到自己浪漫、叛逆、流浪的一面。那時的叛逆是為反抗體制,反抗教科書限制人的思考,
事實上我認為學生都應該要有反抗體制的心,並從中找到自己,這條路可能很辛苦、曲折,
但是所有知識的終極目的都在完成自己。

Q: 曾在巴黎留學,最大的收穫?

A: 我很高興在二十五歲的時候選擇居住巴黎,因為再晚可能就太遲了。
十七世紀以來的啟蒙運動和人文思潮造就了巴黎這樣一個活潑、豐富的城市。當時我待在巴黎大學
的時間不多,倒常在街頭的咖啡館或地鐵與人聊天,你可以從中看到巴黎人的態度,
他們活出自己、知道自己要什麼。我一直很想把這種態度介紹給台灣的年輕人,
原來人可以這樣快樂、率性地活出自己,而非照著社會的世俗價值走。

Q: 身為藝術家(創作)與教授者(理論闡述)是否有衝突?

A: 這牽涉到理性與感性是相輔相成或互相抵觸的問題。以達文西為例,他可以是流體力學之父,
但他的「蒙娜麗莎」卻又充滿了感情,所以兩者是可以兼具的。我教了三十年的書,
曾一度非常不喜歡這個角色,因為當你一再分析、解構,所有美的事物到後來都不美了。
後來我發現講課也可以像詩人,引領學生進入美的感動,對美負責。因為我相信學術的最初
是有熱情的,如果沒有感動,所有的分析都是假的。

Q: 如何解讀「台客」一詞,以及背後的文化現象?

A: 我認為台客現象沒有經深入探討,所以無論是褒或貶都沒有太大意義。
台客的定義是什麼?誰又該稱做「客」?我小時候住在大龍洞,鄰居多是滿身刺青、
動輒打起來的大哥們,但是他們卻很講兄弟義氣,這種自然不做作的生活態度,
不是盲目地嚼檳榔、穿拖鞋就可以擺出來的。事實上台灣有很多樂天知命的市井小民,
他們可能都在民間底層,但那種真實的生命態度,比我們高貴多了,反而更值得我們去認識與尊敬。
所以,台不台、是不是客,已經不重要了。

Q: 許多創作都和中國經典《紅樓夢》有關,為什麼 ?

A:《紅樓夢》描寫了高貴、卑微、壓抑、開放的人生百態,即使在生命各個階段,都能在閱讀
的過程中打開自己,我從十二歲開始看紅樓夢 ,到現在仍持續「打開」的過程,因為它並沒有
為生命下結論。你在書中看到的不是曹雪芹,而是你自己,而這正是偉大文學作品的特質。

Q: 對這一代的年輕人有什麼鼓勵和建議?

A: 七○、八○年代的年輕人,在窮困的環境中仍能創造奇蹟。各個領域都出現許多了不起的
人物,像是林懷民、陳映真等人,他們都能活出生命。現在的年輕人在求學過程中不斷被
填塞知識,生活條件愈好反而失去創造力、生命力。

年輕人選擇自己的路不應怕苦,也不應被主流文化形成的優勢所壓抑,失去個人的生命情操。
人的一生中有多少個二十五歲,可以穿著牛仔褲坐在草地上看雲呢?

Q: 常旅行嗎?

A: 我常旅行,或者說,我喜歡流浪的感覺。旅行通常有周密的計畫,流浪卻常是出乎意料的。
流浪的時候,任何地方都可以吃、睡,生命才能活出自己,讓我有另一種體驗。
我在印度的瓦拉納西城,體悟到佛陀說的「流浪生死」。
你看到印度人在恆河畔焚燒親人的屍體,嬰兒在恆河畔出生,當下所有的堅持與愛恨都不重要。
直視死亡是印度這個蒼老的民族不避諱的議題,所以它才能延續至今。

Q: 幸福嗎?

A: 我很幸福,因為我的幸福包含了對憂愁、傷感、痛苦的包容。只有甜味的人生是幼稚的人生,
沒有痛苦的幸福也是幼稚的幸福。所以我們應該重新定義幸福,因為真正的幸福必須有承受、
凝視災難的能力,就如同亞當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園後,才能過著為自己負責的人生,
而這就是真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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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 我是個在生活中「尋找」自己的人

很長一段時間, 我常會於工作後,
聆聽音樂會、 聆聽各種人文講座,
在這些講座/音樂會中,
我找到讓自己的生命在枯燥的生活裡再出發的動力
(只是, 這種找尋而來的動力, 通常很短暫,
因此總須藉由不斷的參加, 用那樣的新鮮感來填滿生活)

聆聽蔣勳, 曾是我的最愛
大學時候, 蔣勳的詩與散文, 紓解了年輕的心中找不到出口的能量
生活中的美麗與哀愁, 在閱讀的過程裡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記憶很深刻, 曾在一場天下舉辦的演講中, 第一次真實的看到蔣勳本人,
那次, 蔣勳談「美」
卻在談到 "旅行" 時, 聽到一種屬於歲月歷練之後的沉思....
印象中的他, 不再覺得旅行是件浪漫的事,
或是認為旅行可以認識其他文化之類的新鮮看法
反而, 聽見的是他的自我思索與省思,
與在這些對外追尋的過程中, 對生命的許多問號....

那次演講中的他, 所提所問, 幾乎是他對自己生命的問與答....
深深留在我的腦中...

這篇訪問中提及當他流浪到印度恆河時, 看到出生與死亡都在同一條河時
一種對「當下的堅持與愛恨都不重要」的感受....

這是, 「真正」「追尋」過「自己」的人, 才會有的生命感受

有了孩子之後, 曾有過的-- 認為應該「擁有的自我」的時光, 離我好遠
生命中多了兩個新的責任, 除了工作之外, 就是家庭時間,
能夠自我沉澱的時間少了很多 (我想對於先生也是一樣的狀況吧! ^^)

5 年的時間, 很少進出劇院、 音樂廳與各種講座
有趣的是, 最近看到幾篇文章 (例如這篇訪問)
突然的勾起了我的記憶 -- 憶起在那段過程裡, 「尋找自己」的渴望心情....

以前以為, 那是興趣、 是一種生活的格調
現在回頭看, 才發現,
其實, 自己在那些尋求不斷變化的生活裡
真正渴望的, 是想發現「真正」的自己....
是想找到「心」的安定
是想追尋「生命」的答案

問自己, 會懷念那段年輕追尋自己的自由時光嗎?
(一般人, 年紀越大, 當失去的越多 (青春, 歲月,活力...)
就會更懷念過往-- 會懷念, 是因為人都沒有「在」「這一刻」
年紀越大, 煩事越多, 越不「在」,
因為沒有在每一刻「真正活過」,所以, 總是懷想, 所提, 都是過往...)

呵呵... 已經不會了... Why?

可能因為, 自己已經「開始」看見了內在且真實的「我」
不再需要藉由「外在環境的變化與刺激」去「找自己」了

以前的我, 很容易對逝去的日子傷懷 (一種年輕的心緒)
現在的我, 不懷念以前那種追尋『新鮮』的『好』生活....
反而學習著, 真正的放鬆....
身體與心....
在尋常生活中的每一刻

雖然生活中仍偶有短暫想逃離的渴望
(當處於孩子間的情緒起伏時, 這樣的感受就會升起 ^^)

但, 因為遇見了自己
知道, 在每一個煩燥升起的時刻, 就是自己「不在」的時刻
知道「不在」了
也才能找到自己的「在」

學習, 在, 每一刻, 與自己「平」、「和」相處

發現, 當自己能夠學習著放掉頭腦, 如實的在生命裡,
當下, 就是最好的
即便煩躁
即便仍有怒氣升起的時刻

因為, 在每一個當下, 都是能「看見」自己、「遇見」自己的時刻呢!
生命的美好, 就在「每一次」的「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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